前面問題的修改+一些更新:
結果吹得手心全都是汗,最後吹出來一張2。恨恨地罵了一句,又接著吹,結果吹出來的又是一張2!這時身後一個少婦高舉雙手,蹦了起來,這娘們壓了兩千的莊家對子,這一下就是兩萬二。我看她看我那眼神簡直就如同看見她初戀情人,這會兒我跟她約炮她一定不會拒絕。但我是有原則的,我不會那麼隨便,除非她給我一萬五。
這時候閒家已經開出了一張三,這會兒正在念叨朝鮮語的一個韓國人正表情猥瑣地緊盯著手裡的牌,只見他緊縮地眉頭忽然舒展,是個6,他9點。這種情況下我是可以補牌的,但是面對一個9點,目前最好的結果就是不輸了。
押了閑的緊張看我開牌,我在那撮了半天,最後撮出了一張K。終究還是輸了。
二十分鐘前我還只輸一萬四,現在,輸三萬了。我這個人的缺點就是血一往上涌就控制不住,當時手裡還剩三萬五的籌碼,直接拍了三萬在莊上,結果,我至今難忘那次的點數——一張草花7,一張方片2。9點,是天牌。還沒等高興呢,那個猥瑣的韓國人居然開出了一個8一個A。同樣9點,和了!雖然理論上百家樂和的概率大概是不到10%,但是平時玩的時候感覺很少出和。面對這樣的結局我靈機一動:出了這種牌,是不是說明我要轉運了?
但是接下來的情況卻告訴我,轉運的可能是那個韓國人。因為我那三萬繼續押莊,韓國人跟我對著押,我輸了。
二十二分鐘前我只輸三萬,現在輸六萬了。
最後五千的籌碼拿在手,猶豫了半天,最終各兩千五押在了對子上。其實押完了我有些後悔,但是又寄希望於奇跡發生……
奇跡終是沒有發生,我輸了。
那一刻,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賬戶裡剩餘的錢都刷了。拿到手一共是七萬多港幣的籌碼,DC裡貨幣兌換要比外面虧很多,不過也管不了了。回到剛才的那桌,繼續押,結果那天也不知怎麼了,除了第一次中了兩萬,接著連續六次,竟然一次沒中!七萬多瞬間只剩下一千塊。我把那個一千塊的籌碼拿在手裡反覆揉搓,最終還是退了回去。因為再幹掉這一千,我就連回去路費都沒有了。
那一雙腿仿佛不是我的,11萬啊,就這麼沒了。最要緊的是這是我最後的11萬了,再剩下的錢都是要交今年公司的房租和物業費,另外公司的日常運作也是筆開銷,不能動的。
我呆滯了,至少十分鐘,站在那裡看著賭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唉,算了,回房間吧,胖子不是贏了麼?跟他蹭幾天吃喝吧!
我不知道威尼斯人DC是誰設計的,聽說每個DC都有風水局,那天我真的感覺像中邪了一樣,都想好了,一千塊不能再花,留著回家。但是最終我聽到了老虎機特有的、極具誘惑力的運轉聲。靠200贏2.3萬的經歷再次浮現在腦海,揮之不去,欲罷不能。揣度片刻,決定將僅剩的一千塊先分成兩份,五百打上,另五百留著最後的路費。
坐到了老虎機前。誘惑的音樂和閃動的燈光仿佛都在用盡渾身解數向我表達:兩萬三,兩萬三……
兩萬三最終成了食人樹的花朵……
不到十分鐘,五百輸光。儘管剛剛過去了十分鐘,但是卻忘記了剛才對自己“只賭五百”的承諾。我決定了,再賭五百,不中就撤。每次只賭一條線,這樣才有可能中大的。
儘管這次多撐了一會兒,但是結果還是輸光……澳門DC每一寸的輝煌都凝聚著賭徒的血汗——下次誰去澳門,再感嘆這句話的時候,請記得,那裡面有我的一滴。
翻了翻兜,口袋裡剩下不到三百人民幣,大概不到二百的零碎港幣。還有一張打算留著紀念的100面值澳門幣。11萬,就剩這麼多了。
我想打電話借點錢,但是想到上次半小時輸掉的七萬,糾結再三我還是克制住了,我知道,如果借了,也許我就萬劫不復了。
恍然地走出門口,一個穿著很整潔的疊碼仔湊上來:老闆,要錢麼?我搖了搖頭。只看著眼前澳門的街景,我記得《盜墓筆記》裡說澳門是一個叫汪藏海的人設計的,但是這個人在歷史上沒有任何記載——也許是作者杜撰,又或者,作者只是想說,設計澳門的人更擅長的,是設計墳墓。
人可以把錢帶入墳墓——但那也不過是給後來盜墓賊的福利。人把錢帶入澳門,也就是給DC老闆送福利,這麼看帶入墳墓和帶入澳門差不多。我越想越氣,忽然開始想會不會是DC在作弊,要不然怎麼會一連輸七次?想的我自己都笑了——況不用說我那十萬對DC連根毛都不算,就算是上千萬上億,DC也賠得起,沒有哪家DC是因為給賭客賠錢而倒閉的,都是因為沒人去才倒閉的。我輸,只不過是輸給了自然規則,輸給了這個空間維度內不可逾越的數學概率而已。
心情亂得很,DC門口很多跌碼仔轉來轉去,看得我有些心煩,我這個人心煩了就愛瞎想,想完了就開始瞎做,想瞎做的時候自己都害怕。 我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疊馬仔,發現有一個戴眼睛的似乎有些靦腆,疊碼仔一般都是厚臉皮的樣子,被罵了也訕訕一笑而過。但這個戴眼鏡的疊碼仔不同,他問人是否借錢的時候好像在問路,開口必先說“你好,麻煩問一下需要借錢麼?”這種怪異的問法讓我感覺甚是異樣,就好比你看到兩夥人在群毆,其中一個人拿把大砍刀,跟對方的人說:“您好,麻煩問一下我可以砍你麼?”
我不知道這個人經歷了什麼樣的過去,他那幅精緻的金絲眼鏡我認得,是一個蜚聲天下的奢侈品牌,至少也是幾萬塊。在看他那保養良好的臉,就可以知道他必曾經富足。富足的人是不會做疊碼仔的,因為做跌、疊碼仔就要丟掉尊嚴。他做疊碼仔說明他落魄了,而他落魄到這般田地,估計也怪不了別人。其實賭到今天我發覺我很傻,我並不十分缺錢,生活也未見如何不順,第一次因為贏了,第二次輸了回去,這次,就是為了翻本了。但,這……有意思麼?
如果說輸了幾萬可以通過賣身來暫時緩解的話,那我輸了11萬通過賣身基本上是沒希望了,我算了一下要至少賣30次,我在澳門只有七天的滯留期,現在剩五天,五天三十次……我又不能以賣身為職業,就算是職業的估計也沒那麼硬朗。看著這個文質彬彬的疊馬仔,我不由開始遐想……要不然,我也去做疊碼仔?
介入DB圈子以後,我接觸到了很多賭徒,我發現絕大多數輸得很慘的人經歷都非常類似:贏錢,輸回去,想翻本,接著輸,借錢,再輸,發誓不賭,忍不住再賭,又輸,變賣家產,再輸……最後墮入地獄,而墮入地獄還有一個更快的方式:賭,輸錢,輸光挪用公款,挪用公款已經算是半隻腳踏入地獄,一旦公款輸光,就基本上落入無間地獄了。
但賭癮這玩意發作起來就跟毒癮一樣,甚麼都擋不住,我曾見過一個人,小臂內側至少有五個煙頭燙傷的痕跡——很可能是發誓戒賭時候的自殘行為,但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在機房大把大把地扔錢。
我回憶我這些次DB的經歷,我發現幾乎每次我都在DB之前在腦海中勾勒一個大概的計劃,但是這個計劃幾乎只能在前幾次按計劃執行,一旦大贏或者大輸一把,立刻將一切拋在腦後。我仍清晰的記得,第一次來澳門,在百家樂一張桌上連續贏了好多次,最後我只押了五千,押三萬的都讓我開牌,牌拿在手裡,後面一堆人在那喊吹吹吹,結果一開出來真的贏了,荷官再在那裡吹捧幾句,自己感覺如若眾星捧月一般,那一刻心中竟然堅信自己就是賭神。這讓我想起目前正蹲在監獄裡的一個哥們說過類似這麼一段話:……那時候我發現我有一種強烈的人格分裂,你在廣場上隨便喊一句話,下面的人海立即就齊聲附和,那種衝擊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電話響,把我嚇了一大跳,來電話的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年初的時候房子裝修管我借過一萬六,這會兒手頭寬裕了要找我還錢。我心想這你小子若現在換錢TMD等於是逼我把錢往DC裡扔啊!我現在在澳門啊!就說在外地我回去再說吧(為了維護自身形象沒敢說在澳門,心虛啊,其實去光明正大去澳門旅遊又有什麼呢?),結果這小子是那種自我要求極高的人,在電話那頭斬釘截鐵:說好半年就是半年,你能拖我不能拖,今天還了你錢明天周一我就去登記結婚了!你告訴我卡號我給你打過去,你在外地也不麻煩,也不用你跑……
這個朋友我認識很久了,信譽很好,借錢的時候借條我都沒打,根本沒擔心他不還。但是誰能想到在這個節骨眼讓他找我還錢!唉……我猶豫了一下,把我身上帶的那張卡的卡號告訴他了,沒過二十分鐘我就收到短信提示,我一看收到了16800,正覺得不對,那朋友短信又發過來,說本金利息付清,下個月清我喝喜酒。
我笑了,守信的人,有時也挺有意思的,好像生怕沾了我什麼好似的。
ATM機有取款限額,還要收手續費,但是DC刷卡沒有,我思慮再三,忽然一種天大的無聊感襲來:我X,我這都是為了什麼啊?究竟有什麼意思啊?就為了在DC裡刺激一下,期盼最終翻出的那張牌能如自己所願?我自己回家玩好不好!翻本,翻個屁啊,澳門死了多少賭徒,我再不收手,就是下一個!TMD我上有年邁父母,萌萌在家眼巴巴地望著我早點回去,公司還有七八個人等著我發工資,我TMD倒是在這瀟灑了, 好像輸了的這11萬是我自己擔著的,但是實際上,如果我再輸下去,最終倒霉更多的卻是我的父母,萌萌,還有公司那些為了每個月幾千塊錢辛苦工作的員工……我這不是在賭錢,我這是在拿家人的幸福在賭。
我似乎從來都沒這樣恍然大悟過,頓時做出了決定:去他媽的,老子不玩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