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大海正在房間裡等,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他又贏了,劉智慧看了大海,就抱了上去,開始哭說她錯了之類的話,唉……也就這點事吧,真TM無聊,我想。
大海這回大大咧咧,拍了拍劉智慧以示安慰,早上我看他還印堂發黑,現在則是紅光滿面,我猜是贏了。結果一問,原來他讓人匯過來十五萬,到快中午了才到賬,他立刻去換了籌碼,然後靠這十五萬,半下午不到的功夫,把他輸的都贏回來了,還倒贏七萬。
行啊,贏了就行,我說。但看大海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估計還得去賭。
大海的那間房是個標準間,偏小,這會兒擠著四個人顯得有些侷促,再加上劉智慧在那膩膩歪歪,我發現這個劉智慧真是有意思,早上那會兒毅然決然的一副敢死隊模樣,仿佛背上炸藥包就能去當董存瑞。這會兒跟大海在那膩歪歪又像爾康和五阿哥,啊不對,是爾康和紫薇。
見劉智慧哭哭啼啼外加摟摟抱抱的,搞的兩個人仿佛即將開演一部愛情動作片,我覺得我跟寧寧在這杵著跟兩個節能燈管似的,就退了出來,回到自己那間套房。
回房間一坐,在起初的那個瞬間有一種解脫感:賭也沒錢賭了,妞也沒錢找了,守著個寧寧現在也就只能看看,這下不用賭了,清淨了……但這種解脫只維持了一瞬間,就頃刻被擊潰了,因為我開始想三個人來澳門結果就我一個人賠了,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吳胖子那得瑟樣還贏了270萬,大海最後也打回來了,我怎麼就輸那麼慘呢?想著想著有些入神,漸漸陷入了回憶,結果一回憶不得了,因為從小到大的倒霉事這會兒全都涌上心頭,再加上這輸了十多萬,自己僅有的積蓄全都賠光。又想到公司經營也不順利,在家打麻將輸,玩機器輸,扎金花輸,賭球輸,來澳門賭狗輸,老虎機輸,百家樂輸,怎麼賭,怎麼輸,真是倒霉到家了。想到這,我開始意識到,這麼下去,下一步就是輸個精光,到時候可能會因為爛賭跟合夥開公司的同學決裂,然後成為流落街頭的無業青年,如果再一生場大病,從醫院裡出來時候說不定房子都賣了還欠一屁股債,一無所有,然後萌萌棄我而去,只剩下苦逼的我……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那最慘的還是我爹媽,好不容易養個兒子,最後還指望不上,成了個廢人,那可咋整啊……最後越想越覺得可怕,想得胸口堵得慌,竟然生出了人生走到絕境的感覺。
不知不覺,手裡的煙越來越短,差點燙到我,這才回過神來,寧寧坐在邊上,怯生生地看著我,仿佛拆彈專家在看一顆剪錯線的定時炸彈,估計我剛才表情也夠嚇人的。
我看了一眼寧寧,但精神還在我那小世界之中,我又點上一根煙,不知怎麼地聯想到了戰爭年代一群抽煙的苦逼大兵,那嘹亮的衝鋒號似乎就在耳邊,《亮劍》中李雲龍的臉緊跟著浮現在腦海之中,那是這樣一個場景:李雲龍一臉冷峻,面對列隊待發的部下,喊了一聲:兄弟們,咱獨立團的兵,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我狠狠地將煙頭摁在了煙灰缸裡,抬眼望窗外澳門那分外湛藍的天空,咬牙切齒地地罵了一句:老子還不信了!
我從小喜歡看電影,我發現在很多我要做決定的時候,那些曾經看過的電影場景就會影魅般浮現於腦海之中,打擊我、告誡我或者煽動我。而此時此刻,正在我腦子裡對我腦細胞訓話的是小馬哥,小馬哥正眼神灼灼地對我說:這個機會我等了三年了,我回來不是想證明我比別人強,我只是要你們知道,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親手奪回來!說著掏出雙槍,啪啪啪啪地掃射了所有負隅頑抗的理智,一陣微風吹過,小馬哥脖子上掛的白色圍巾隨風舞動,幾隻鴿子在四周撲騰著飛起,揮舞的羽翼之間,小馬哥英俊的臉龐讓我泛起了無邊的敬仰……
對,我在賭場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奪回來!
小馬哥要三年,我只要三分鐘就行了,因為下樓只需要三分鐘。
寧寧聽說我要去賭,就要跟著去,我當時心裡想法詭異:我似乎只要跟胖子一起賭就輸,昨天寧寧在胖子身邊胖子輸了20萬,寧寧離開了胖子,胖子就贏了270萬,根據負負得正的道理,那麼我如果帶寧寧去賭,是不是就能贏了?
這個想法正常人看起來可笑之至,因為根本就是不搭邊的事情,數學規律不會根據你做了什麼而改變。但賭徒總是相信自己所做的某些事情對運氣是有改變的,至於究竟有沒有改變,沒人統計過,也許算是一種自我安慰了。
這下不想在威尼斯人了,因為在威尼斯人總感覺我背運,在酒店找了張澳門地圖,決定去新世界。新世界麼,這名字好,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我要奪回我逝去的,就要通過革命換來新世界。去新世界的路上我在想。
寧寧跟在我左近,胖子帶的妞現在成了我的跟班,胖子本人去追求他心目中女神去了,可惜我沒錢,不然我也會試試。
新世界沒威尼斯人那麼豪華,但是比老葡京好一些,不過我也沒心情看四周,本來有一萬六,買了塊表接近六千,這會兒還有一萬,估計能換不到一萬二港幣。我沒一下都刷,先是兌了五千的泥碼,所謂泥碼,不是泥巴做的籌碼,而是說這類籌碼你兌換了之後,不可以直接兌換成現金,你必須在賭場上將這些籌碼使用一次才可以。你可能會問這豈不是等於消費券,你除了在賭場消費就什麼都乾不了?對的,拿了泥碼你除了賭什麼都乾不了。但是之所以有人兌換泥碼,就是因為兌換一定數量的泥碼可以有一些贈品,比如酒店消費券,自助餐票等等。
當然,我這次不是為了送的那兩張據說價值五百港幣的自助餐票。我受了那李雲龍的蠱惑,一個勁對自己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就是想來個毅然決然的姿態。不得不說那些富有煽動性的電視劇的確能煽動人的情緒,特殊年代下煽動人死去活來也不足為奇了。至於事實,卻不是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我兌完籌碼回身,結果令我驚異的事情發生了:寧寧竟然也兌了一千的籌碼。我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她說:剛才智慧姐都贏了好幾千,我也試試。
好像每個賭徒最初都是在類似情況下開始的……
一般來講在澳門百家樂最受歡迎,據說是莊家優勢最小的遊戲,但我還是喜歡骰寶,總覺得玩骰子來的更爽些,而且押點數種類也比較多,作為一個搞IT的我更喜歡複雜些的東西,總覺得能跟別人把賭局的規則頭頭是道講出來是件很牛的事情。當然,更重要的是,最讓我難忘的一次賭局就發生在骰寶賭桌上——我可是中過150倍豹子的人啊!
每次開賭之前我是最冷靜的,思緒萬千,腦海里會推演各種遊戲結果,但這種冷靜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逝,我記得網上有人忠告說在澳門每次參賭最好不超過半小時,有人對此表示不屑,但是我認為非常有道理,因為你在賭場連續呆得時間越久,你就越容易衝動,在賭場,只要你多衝動幾次,必死無疑。
我先是在邊上看著,一邊給寧寧介紹規則一邊觀察局勢,我發現有時候會有一些奇怪的狀態,就是某一桌出某個點數的概率明顯要高很多。邊上一位一臉認真的大叔所記的牌路已經被我看到,我發現似乎十點特別容易中,大叔牌面上記了好幾個,看著又連續好幾把沒出十點了,就押了八百在十點上。
等待結果的過程心跳加速,我在想我會不會一直倒霉下去。
也許之前我真的是太背了,這次,中了,四千八到手。
我不懂心理學,但是我發現賭博心理真是個奇怪的,看起來不符合邏輯的過程:比如我這下如果輸了,那我說不定會再拿一千去押,不會考慮那麼多後果,但是我贏了四千八,這會兒心理想的反而是儘管贏了四千八但是我還輸十一萬呢。真是要了親命了。
那個從100到40萬再輸光跳樓的故事忽然在我腦海里閃現。
我把四千八押在了大上。
開骰,中了,竟然中了!三分鐘,一萬塊回來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