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場博弈 我要做最理性的玩家——專訪博彩數學家高志成
這樣一個人撒在人堆裡,你一定認不出他來,可如果你臉上寫著將要輸錢,他自會來找你。要找他不難,問問賭場的莊荷和經理,說不定還是他弟子。哪個地區將要開賭,他便可能在哪裡出沒。人生無處不在賭,最重要的是賭贏人生
這個,你學會了嗎?
一生下來就是在賭。只要有不確定因素存在,要選擇做與不做一件事情,做這一件還是做那一件,有風險所以要衡量回報,最終從回報率的角度作出決定,這就是賭。
江蘇宜興人高志成,小個子,其貌不揚,慈眉善目,一說話就笑,口音也是軟軟的,與腦子裡的“賭神”形象相去甚遠(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一點兒也不酷。
有說服力的當數他寫在臉上的聰明勁兒,講起故事來會變換無數道表情,眼睛上面眉毛挑一挑,若干個“我不告訴你”等在那裡。追問之,不答焉;再問之,答非所問哉。為之奈何?給他一把骰子,眉頭就舒展了;再來一副撲克,他就要手舞足蹈了。你於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得其所哉千金難買啊。他於是偷偷地告訴你,當他第一次走進洛杉磯專事撲克遊戲的自行車俱樂部,看到成千上萬人在裡面happy時的感受:“我找到家了!”
賭場就是我的銀行
“可能就是腦筋比較好吧,玩什麼都贏。”他一點也不打算謙虛對自身智力的自信。小時候男孩子玩在一起總要賭點小錢,讀書時趕上“文革”無所事事玩得更多;下棋也好打牌也好,老是贏自然就有了興趣;直到進了南京大學數學系琢磨起了數學分析,這才明白原來賭不止是耍耍小聰明,這裡頭學問大了!1984年,著名數學家陳省身自加州伯克利美國數學研究所所長任期屆滿,受邀回國創辦南開大學數學研究所,發起“陳省身項目”組織中國數學系研究生赴美深造。當年全國選拔13位幸運兒,高志成是南京大學的第一名,加州大學另一位數學家丘成桐對他讚賞有加,要了他過去做弟子。丘成桐做的是微分幾何,他後來接觸到了組合數學,這與概率,進而與賭術密切關聯。“我就要學這個”,他由此確定了研究方向。學校所在的聖地亞哥旁邊有些賭場,離拉斯維加斯也不遠,“週末開個車就過去了”;沒見過專業賭場的大場面,那就一個一個試過來,再帶說明書回去研究;一看還有撲克,這個誰都摸過,那“就要開始贏錢了”。
“當時就是個窮學生,對環境也不熟悉,只敢押最小的,贏回來的錢倒也還算滿意。”他笑得一臉客氣。那時候加州還沒開賭,但美國人認為撲克裡頭有許多技巧,不是全憑運氣,那於是就是合法的,他也便以之為常玩常新的課外遊戲。“因為我腦子聰明,博士論文寫得很快,人家要花五六年我三年就完成了,一大半時間花在了賭上面。”後來加州開了賭,尤其在印第安人保護區裡賭場越來越多,這地方簡直就成了天堂。“賭場對我來說就是銀行”,他這勤工儉學太不同尋常。
博士畢業,得到的卡爾頓大學的教職在冷冰冰的渥太華,政治中心,不繁榮,沒賭場,那可怎麼呆?所以他一到假期立馬驅車十多個小時南下,奔赴最近的大西洋賭城,“再辛苦也要去啊”。終於有一天,同好的朋友喜滋滋地通告他:好事情,開賭了!原來是慈善機構開著大卡車裝著賭具在整個安大略省輪轉,設賭籌款。這幾天在這個酒店,過兩天換個地方,他於是追著來來回回到處走,走到哪裡都地頭熟,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地方都認得了。
哪裡有賭場哪有我
他的學問做得不賴,本職工作不用愁。人到中年功成名就,有靈感才搞科研,一年有半年可以自由活動,這乾脆發展成了他周遊世界的方式:應邀擔任某地的賭場經營顧問,或出席某個博彩研究論壇發表講演。去之前先勘察好當地賭場的分布,找個離得近的地方住下。走到哪裡玩到哪裡,“哪裡有賭場哪有我”,是啊誰讓他永遠不缺盤纏。
他和太太剛認識的時候,姑娘怎麼都不信他能老贏錢,他便帶了她去賭場旁觀。看得多了,也感興趣了,他便也教她。現在這位全職太太、兩個孩子的媽,也成了水平相當可以的高手!“基本的技術我可以教她,後面的造詣就看天分了。”那太太的天分怎麼樣?“哇,這個我告訴了你那還得了。”噢,原來“賭神”也有軟肋,看來電影裡百演不怠的橋段總算沒錯。
2002年澳門賭牌開放,拉斯維加斯的永利、威尼斯人、美高梅進來了,澳大利亞的皇冠進來了,葡京也必須要一改烏煙瘴氣的爛俗老一套了。現代化的賭場是購物、餐飲、酒店、會展的綜合體,超豪華的綜合性娛樂場所和度假休閒中心,博彩也必然的是澳門的龍頭產業,需要一大批本土管理人才,是時根本奇缺,怎麼辦?澳門大學決定在工商管理學院開設博彩管理專業,定向培養賭場經理;同時籌建博彩研究所向政府、博彩公司提供咨詢,產學研聯動。這個任務於是落到了有著二十多年賭場實戰經驗,轉戰過美國、加拿大、歐洲、澳洲數不勝數的賭場和撲克俱樂部的高志成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