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紹佳手機一路在響,響了又響。接完幾個電話之後,他捏著頭上豎起來的幾根頭走過來,說他的一個朋友住在2619房,問我們要不要一起上去吃水果。
當時是十男四女,四個異性都表示要上去看看。飛哥呵呵一笑,說累了想先回去。我和阿平也附和著說要先走。大表由於想攻擊三女之一的陳素妮,表示不回去,堅決奉陪到底。
出了酒店,由於和飛哥,阿平的宿舍不同,我坐上了另一輛員工車直接回宿舍。我選個靠後的位子坐下,前面五六個菲律賓人,輕聲細語地和兩個印度人用英語交談。
我是從口音上判斷他們國籍的。菲律賓人說英語最明顯的特點是b,p;t,d不分,而且語調極具特色。以我多年的VOA精聽積累,判斷這種口音不難。印度口音更容易分辨,他們特別喜歡在一些定冠詞後採用停頓,比如把the當做逗號,挺有趣。除去難受的口音,大部分菲律賓人的英語水平只能說是流利,真正達到精通的極少。
想著明天的行程以及日後的英語該如何進步,不知不覺間車已經停了。七分鐘的車程。下車步行五分鐘零十三秒到宿舍。
這是一幢居民樓,所以進門必須打卡。我不是戶主當然沒有門卡,只能站在玻璃門外向裡面端坐著的保安招手示意。
今晚值班的保安室龍哥。龍哥有點像漫畫裡的人物,濃眉小眼睛。進門後龍哥讓我填一些資料。我把剛才超市買的一罐王老吉塞給他。因為我還沒有拿到藍卡,龍哥特地囑咐我出門切記帶通行證,街上有很多巡警。我向龍哥抱拳一謝,轉身閃入電梯。 早上八點起床,大表已經在廁所刷牙。由於員工車遲到,到酒店培訓室時已經是九點半,開始點名了。
今天的講師叫Sherry,香港人。由於在場有不同省份,不同國籍的人,她只得用粵語,國語,英語輪流講一遍,整個過程的PPT演示質量都很高,十分流暢,實力非同小可。做了幾個遊戲,一下子到十二點。
中午胃口又很好,吃了超多。下午繼續講課,請來了各個部門的老大來做一番自我介紹。輪到房務部的老大ANDY時,我特別留意。是一個白胖的中年人,戴著黑框眼鏡,發少額寬,聲線低沉,頗有氣場。
培訓完畢,一個弱弱的小姑娘(LILY)把我和大表帶走,一起去房務部熟悉內部環境。
OFFICE裡電話和打印機響個不停,坐著幾個OL,貌似很忙,身材各具特色的好,面容各具特色的難看。
進了ANDY的辦公室,他正在打電話。示意讓我們先坐下。放下電話後,ANDY十指交叉,頂在下巴,說了簡單一番話,大意是以後叫他張生,來這裡就都是一個團隊了,我尊重你你尊重我,沒什麼人是了不起的,做事最重要,一起把這個部門搞好。
說完後ANDY說了一句THANK YOU,微微一笑,雙手攤開,示意談話結束。
出了辦公室,LILY立刻帶我們上樓層實習。電梯裡大表苦笑著說張生一句話一半是英文,有點吸收不了。LILY笑著說他之前在新西蘭工作了很多年,去年才調來澳門。作風是典型的洋派,習慣就好。
實習的地點在二十一樓。由於有幾間房出現了大的工程問題,工程部維修後現場煙飛塵亂一片狼藉,需要清潔。帶我們的是一個染著黃頭髮的矮胖婦女,滿臉橫肉,至少五十歲,叫英姐。英姐站在房間的正中,以雙腳為圓心,伸出右臂,指著房裡各種物品,一一作簡單介紹,我們唯有點頭不已。
英姐給我和大表一塊抹布,說跟著她學著做。
我們花了一個小時四十分在抹房間裡各個表面的塵。乾抹一遍,濕抹一遍,再幹抹一遍,抹得大表蹲伏在衣櫃裡差點沒睡過去。英姐的嘴像暗器,以奇特搞笑的國語發音為掩護,拋出幾十個尖銳的問題,把我和大表的底細全部摸透。 下午我們就跟著DAISY,幫她打下手。說說笑笑,DAISY的話漸漸多了起來,可惜我英文底子雖不錯,然口語弱爆,根本無法和她進行真正地交流。
到了四點,由於兩位猛男的幫手,DAISY提前完成了工作。她讓我們先別聲張,悄悄地把我們帶到了工作間,把她平時收藏起來的糖果分給我們吃。
到了四點半,碧姐來電話,叫我們過去之前那個空房,要給我們培訓如何做床。
到達時房裡除了碧姐,還有一個女同事,就是晨會時被大表盯慘了的那個姑娘(小都)。大表進房看見小都時腰板驟然直了起來,我仿佛聽見他往手掌吐口水抹頭髮的聲音。
碧姐說小都比你們早來了兩天,還沒正式教過她怎麼鋪床,今天正好,你們三個一起來培訓。
大表因為之前做過兩年這行當,輕車熟路,不用碧姐教,自己先大開大合地示範了一遍。碧姐點點頭,表示滿意,自己也演示了一遍之後,拍拍大表的肩膀,說他們就交給你了,我去查房,到五點你們自己下班吧。
大表巴不得如此,直接就把我晾一邊了,一步步地教小都如何把被子套進被套,語調溫柔得令人發指。
培訓到五點半,一起下樓和碧姐會合,吃飯去了。
很奇怪,今天晚飯碧姐沒有像昨天那樣和我們坐在同一桌,而是和我們的另一個部長——K哥——坐到另一個角落。他們兩人密密地商量著什麼,K哥表情嚴峻,揉著眼睛,不時地用筷子輕敲碗沿。碧姐則眉頭深鎖,久久才吃一口飯。
磨磨蹭蹭回到宿舍已經八點半。洗了個澡,發現劉東床上空了。這小子住了一天就搬走了,應該是在外面和朋友租到了房子。
大表這隻狼洗了個澡就“YEAH”了一聲去客廳看電視了,把躺在床上看小說的養偉嚇了一跳。
我躺在床上總結了一下,今天大體弄清楚了自己日後面臨的工作強度。今後是否正式加入碧姐的團隊尚未得而知,但碧姐此人應該是可以信任的。摸著石頭過河,在陌生的地方從事陌生的行業,應時刻小心謹慎才是——頭幾天的新鮮感一過,接下來就是工作壓力的應對了。 一覺醒來,又啃麵包。翻了下錢包,九百一十五RMB,還有五百大洋放在枕套裡。這幾天買麵包是主要的花費。
晨會上Kim臉色蒼白,掛著眼袋,估計昨晚又回香港夜蒲。在往後的日子裡我見識過不少每天之睡兩個鐘頭的高手。如果他們能準時下班,必用了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去一個地方開PARTY……短暫歡聚,千杯不醉,昏睡不已,頭痛欲裂……然後上班。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