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錢是她贏來的,但是我還是感動了。其實我這個人屬於這個社會中比較二逼的那種,太容易相信別人,也因此吃過不少虧,那吳胖子儘管沉溺DB,但是他有些地方跟我很相似:比如他很容易就相信別人,要不然一年前也不會中了簡單的圈套被人騙了16萬。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跟他認識時間不長但是卻總感覺挺親近的原因吧。
那一剎那,我嘴脣動了動,險些哭了出來,這感動不僅僅對寧寧,而是對這個冷淡的世界。寧寧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波動,衝我笑了笑:下次你得請我啊~
我看了看她,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寧寧笑了笑:怎麼,讓你請我你害怕了啊?今天姐贏了,我就是覺得你人挺好的,看你想吃又不捨得買,可憐兮兮的,我就買了。
我人挺好,有時候我會收到這樣的評價,印象最深的一次,上大學的時候追求一個姑娘,追了一段時間姑娘愛搭不理,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想她表白,結果她憋了半天,說了一句:其實我覺的,你是一個好人……這句話簡直就成了經典的拒絕詞。但是我跟寧寧接觸只有幾天,不知她是怎麼得出這種印象的,於是我笑著半開玩笑地追問:你才認識我幾天啊?
寧寧這時候認真了起來: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尊重我的人。
我聽了好大奇怪,這又從何說起呢?追問起來,結果寧寧的答案竟然是這樣的:那天晚上你不願和我睡我就覺得你是個好人,你說你找小姐了,其實是你心裡不願意,因為我是跟三哥來的。後來咱們一起去玩,你總問我願不願意,從小大大,不管做什麼,從來都沒有人問我樂不樂意,問我喜不喜歡,可是跟你出去,你會尊重我,不是隨便問問,是真的問,我不喜歡你寧可換地方。所以,我看你想吃魚子醬又沒買,我就想請你吃,就算沒贏錢我也請。
我心中長嘆一聲,我不知道寧寧經歷了怎樣的過往,在這個尊嚴難求的社會之中,寧寧這樣的姑娘也許不缺錢,但是缺少別人的認同和尊重,也許這就是她沒有安全感的原因,也許這就是她將尊重看的如此之重的原因,也許她看上去滿不在乎的表情和將自己身體不當回事的所謂輕浮,也正是因為沒有尊嚴而帶來的自卑。尊嚴,即使經過千萬次的踐踏,但在人心中的分量,依舊不變,讓人願意為得到尊嚴而付出。
第三次來澳門,我發覺我快成哲學家了。不知如果蘇格拉尼重生,來DC玩一個月會不會又讓這個世界誕生出偉大的哲學論證。
面對寧寧這番話,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笑笑。
儘管一時心情有些沉重,但最終這頓飯還是吃得很好,最主要那魚子醬真的很好吃,一千二不白花,儘管只有那麼一丁點,但是送入口中那種異香實在會把味蕾刺激得舒服至極,而且那味道會在嘴裡留很長時間,即使吃了很多別的菜,那種餘味還在,弄得我到晚上都舍不得刷牙了,體會這麼一下貴族的享受,也算體面了一把。
吃飽喝足,也不想再玩,這就回了酒店,回去後已經快八點了。胖子竟然還沒回來,用腳趾都能想到,他得手了,他心目中的女神變成了心目中的蒼井空,不,應該說他心目中的女神變成了床上的普通女人,因為我敢確定胖子沒跟蒼井空搞過。
因為之前的交談,這會兒跟寧寧似乎親近了些,但我不想跟她太親近,這樣的女孩子一般一遇到個感覺不錯的男的就容易動情,一動情,她就慘了,因為首先我有萌萌了,其次我不喜歡她。
在房間裡一邊看電視一邊抽煙,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胖子回來了,我看他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他得手了,胖子見我和寧寧坐在房間裡,驚異地問:你倆在房間坐了一下午?
我笑著搖了搖頭:剛回來,你咋樣?
胖子用鼻子噴氣冷笑了一聲,開口就罵:媽個X的這娘們也太sui(一聲,長春方言,代表倒霉不走運的意思)了。整那麼一下我就進去八十多萬!
我大驚:你泡妞真下血本啊,這麼大手筆?
胖子一聽樂了:沒,我開始給她買了根一萬多的項鏈,那娘們還磨磨唧唧不太樂意,最後在那坐了會兒,又給她塞了三萬的籌碼,她嘴上還是不樂意,說什麼她男朋友如何如何的,但你三哥我早看明白了,領著她就開了個房間,就為這還JB花六千八買了瓶紅酒。
說到這,胖子頓了頓:媽個X的看不出來那娘們兒還真騷,四萬也不白花!
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估計是亂搞完了這廝又去玩,結果掄進去八十萬。一問,果不其然。
胖子一邊罵一邊進屋,澳門的酒店每個房間都有保險櫃,胖子不知什麼時候在他臥室的保險櫃裡放了些現金,看他那一臉不服的意思,這就要接著去玩。
胖子拿了錢出來,我拉住了他:算了,別去了,這不還贏一百九十萬麼,不虧。
胖子定住,看了我幾秒,繞過來坐沙發上,似乎下了什麼決心:行,哥們聽你的,不玩了!說著回屋把錢放回去了。我心想也就虧你沒把所有錢都帶身上,不然這會兒你全輸光了也不是沒可能。
胖子從屋裡為不是什麼高雅人士,但是我還是聽不下去了,太黃了。我打斷胖子:哥,好歹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能不能不這麼黃?
“高等教育”這個詞似乎刺激了胖子,胖子振振有詞:這還黃?我上學那會兒跟我們系一個哥們兒學的,這人現在在新華社呢!他上學時候就愛改歌詞,一首比一首黃!
我這才想起胖子是學中文的,真他媽諷刺。
我琢磨著如果再繼續在澳門呆下去,不但我身上剩下的這點錢有危險,胖子手裡那些還沒捂熱乎的錢估計也是凶多吉少,就跟胖子說:不如明天我們撤吧。
胖子思索了一下:嗯,明天撤,這回來澳門不虧,我就說,有你在,我輸不了!說完大笑不止。這時候我跟寧寧已經熟悉了一點,此刻更加明白了寧寧剛才說的話,如今胖子跟我談剛才泡的妞,就當她不存在,寧寧表面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裡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來澳門 次數多了,有時候會感覺無論贏錢輸錢都很無聊:輸了就是四處籌錢,然後痛苦糾結;贏了就是肆意揮霍,聲色犬馬。也就那麼點東西,用佛法的話說就是臭皮囊上的苦與樂,若看透了,也無聊的緊。
但我面臨的問題是:我看不透。慾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作為一個俗人,我無法抗拒,我認為,任何人都無法拋棄慾望,就算是得道高僧也一樣,只不過他們的慾望跟普通百姓不同——他們求的是超脫,求的是六根清淨。
但不知怎地,此刻我有些意興索然,只想埋頭睡上一覺,明天回地球的時候有個好精神。給大海打了個電話,他正在從永利回來的路上,說又輸進去六十多萬,唉……
等大海回來,來到胖子房間,輸個六十多萬對大海來說雖然傷不了筋骨,但估計也得肉痛一會兒,畢竟那是現金。不過大海這個人一般玩輸了也不會像胖子表現得那麼落魄,贏的時候也不像胖子那麼得瑟,好像他更喜歡玩的這個過程。
本來以為大海輸了還不願回去,結果一說大海也表示要回去,他的結論竟然是:天天玩也沒意思。
是啊,天天玩沒意思,停玩的時候會反思自己的過往,但是我敢保證,無論是大海還是胖子,停個三五天不玩,立刻感到不爽。
於是幾個人就坐下來合計行程,我的想法和大海差不多,準備出拱北出關,直接飛回家,胖子聽了我們的計劃表示反對: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得玩夠了才回去,我一個哥們,前幾年輸光跑路了,現在在東莞一家酒店當經理,明天我帶你們上東莞去玩吧。
詩云“十萬佳麗下嶺南,百萬嫖客上東莞”,東莞名震天下,東莞二字從胖子口中說出來,我就小小地心動了一下。再看大海,聽了這眼神也亮了些,顯然,大海也是知道東莞這個名字的。
我和大海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都是 壞笑。看來胖子真的是來自地獄的小惡魔,勾搭缺乏自製力的我,在聲色犬馬之中痛苦地享受。
因為次日要去東莞,因此大家決議今日養精蓄銳,十點多,各自回房睡覺,寧寧回房前還看了我一眼,我沒理她,心裡知道理了麻煩更多。(待續)